伍肆君
また、撮り始めました。
2014-03-13

当旅行撞见生活

3月的大连之行共有五个人参加:我、老缪、苏力、陆李还有冰玉姐。

短短两天的旅行让我们收获了很多个第一次,包括第一次在北京站误车。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。

出发那天我和老缪先到达车站,上车后老缪给其他三人打电话。

”你们到了没?“

”什么?“

”……“ 

老缪挂了手机,看着我,四下寂静,这时车门很应景地关上了。我们安静地坐着,谁也不说话,最后还是老缪来了一句总结,我觉得挺到位的:“这事儿能进我逗逼榜Top10。”

上车前,老缪在包里装了两瓶干红,一副迷你麻将,一副UNO,一堆扑克。原本的计划是我们五人在车上把酒言欢,觥筹交错,high翻一节车皮。人算不如天算,老缪的包在另外三人那。

”万万没想到啊!“列车开到天津蓟县时,老缪终于顿足道:”我一条内裤还在包里!“

这时候我本应该来一句:”这就是生活啊!充满了意想不到!“以此告诫自己看清生活无常的本质。但我后来觉得,这不是生活,这是旅行遇到的BUG,两者还是不一样的。没赶上火车纯粹只是旅行中的小概率事件,万万不是生活的常态。

第二天,老缪上完厕所出来,和苏力说,知道你和我们(指他自己和我)不一样在哪儿么?苏力摇头。老缪看向我,我说我也不知道,老缪于是挥了挥左手,把他的手表露出来,说:”你没戴我送你那块表。要戴了也不至于误车啊!“

按照老缪的观点,即使是旅行中的一些低概率事件也可以避免,这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养成良好的习惯。但对于误车这种事,我觉得按常识来就行,完全可以避免。

因此我得出一个结论,旅行之所以充满戏剧性,是因为它像原子聚合一样,故意往低概率和反常靠拢。而我们的生活则利用“常识”努力规避这些不合理和反常,或许,这就是很多人觉得生活索然无味如白开水的原因,因为太正常了。

或许,这也是很多人旅行的原因。

老缪选择旅行的原因却没那么复杂,纯粹是为了吃。很大程度上,我们其他四个人也是。

大连嘛,海鲜啊!

在火车上,我和老缪就已经高谈阔论各地吃食,老缪问我喜欢怎样的吃法?他的意思是偏好什么类型的食物。我说喜欢去找当地的市井小吃,地道而且便宜。按照我的经验,这类食物一般隐匿在居民区的小巷子里。

我曾在国子监路尽头发现一条小巷,巷子两边都是各种小吃店。如果说前门的北京烤鸭是故宫前的金水桥的话,那这些便宜的吃食就是后花园里不起眼的花花草草了,虽不起眼,也是萧蔷内不可少的装饰。

老缪对我的饮食观深以为是,我们击掌相庆,彼此都觉得这年头找到价值观和自己相同的人委实不易。

老缪于是和我讲起家乡的白切羊肉,将带皮的羊肉慢慢熬出胶质,稠而不腻,入口即化。张佳玮曾经形容这道菜“大有点至尊宝在冷艳青霞和妩媚紫霞间神魂颠倒天上人间的辗转感”。山东的杂鱼荟萃则是把不起眼的各色小鱼一锅乱炖,酸甜的口味相当开胃,竟很符南方人挑剔的味蕾。还有南京弄堂里的灌汤小笼,一咬一口汁水,初尝的食客往往溅自己一身……

后来我发现,我和老缪的饮食观其实是往生活靠拢的,它接地气,对当地人来说无比正常。换个角度看,于我们可是巨大的馈赠了,并且这种馈赠因找寻的不易而更显珍贵。

我和老缪抵达大连第一晚的海鲜大餐就是很好一例。说是大餐,其实无非一路边大排档,四下用塑料大棚围住,内有火炉取暖,只深夜开张,吃客皆是当地居民,图的是一平民价和平民范儿。

我和老缪都没见过路边摊的活海鲜,兴奋极了!接过小哥递来的盘子就开始挑挑拣拣。也不顾几斤几两,一律按份来。总的原则是,当地人吃什么,我们吃什么,无所顾忌。

老缪爱吃生蚝,问小哥这生蚝什么做法。小哥说有蒜蓉的,有葱姜的,都能做。

老缪想了想,问,“生吃呢?”

小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,一脸“还有这种吃法的”表情。

当时我和小哥是一个反应,刚想劝住老缪,小哥就说:“生吃我们都吃不来。”

老缪这才作罢,要了份蒜蓉生蚝。

我后来才知道,生吃生蚝是一种高贵的吃法,古已有之,能最大限度保留生蚝肉质的鲜嫩和原味。但我终究是凡人,享受不起这种高贵的吃法。老缪后来还唠叨说“可惜了!”他觉得难得旅行一次,必须体验平日里无法得到的享受。只可惜,在这点上,我的舌头和胃实在不能同意。当地居民鲜少有这种吃法,看来此法不接地气,也有违我一贯的饮食观。

第二天,我们五人再次去那家大排档胡吃海塞,酒到酣处,老缪示意我往邻桌看。“发现没?当地人在这一般不吃海鲜。”

我很是讶异,四下观望一阵,才发现的确如此,桌上尽是些牛羊肉,馒头片,生鲜蔬菜,并无海鲜之类。看上去,倒也吃的酣畅淋漓。

怎么回事?老缪猜测说,大概是这些深夜吃客早已吃腻了罢,海鲜生猛,属于饭桌上偶一见的客人,非家常食料。日子慢慢过去,吃食倒归于平淡了。

反而是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吃货,见了街边卖的海鲜觉得新鲜,垂涎不已,现在想起那狼吞虎咽的吃相,让当地的吃客笑话,不免脸红。可话又说回来,好容易来次大连,不吃些海鲜是说不过去的。我们五人只是匆匆过客,来得快,去得快,挥一挥衣袖,只带走了一肚子海鲜。大排档的男男女女却是回头客,他们有暖炉相伴,可以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我觉得这是生活和旅行的区别,没法调和。

临走当天,我们五人决定去大连的海边走走。黑车师傅把我们带到了老虎滩。

一下车,举目四望,并无老虎,也并无海滩,只有无数推土机隆隆响。

我们以为被黑车师傅坑了,这一看就是工地嘛。老缪见工地边有一老人,正摆弄着原本用来围海的大铁链,便上前询问。

老人却没说话,一个劲儿地用手在耳边比划着,我们反应过来,是位聋哑人。

老缪做了个怀抱的动作,作出“大海”的口型。老人笑了,不停得朝前挥手,示意我们往那个方向去,很是热情。

往前走两步,顺势朝老人指的方向看去,远远看见工地之外,有一丝蓝色,才知道,那是海。

临走前,老缪朝老人比了个大拇指,老人不住点头,笑得让人心酸。

后来在回去的火车上,老缪靠着车门,对我说,“我真是忘不了那个老人,老天给了他一个不完整的身体,他还能这么乐观和热情。”

我说,是啊,满满的正能量。

老缪反观自己,说,老天给了我一个完整的身体,虽然臃肿了些,毕竟哪儿都不缺,却做不到那份达观啊。

我不知如何回答老缪,那一瞬间,隐隐觉得旅行的意义就在此处。我们视之为新鲜之物,可能在他人眼里,并无稀罕之处。我们以为的那些无常和悲伤,可能在他人眼里,化成了一个微笑,反成为生活的常态。我们无法理解,因为不能感同身受。

旅行撞见生活,竟落荒而逃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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